4.15 南京市 珍珠泉

        

         离南京越来越近了,至少我完成了从北京徒步到南京的一个小壮举,看起来梦想并不像澳大利亚白蚁消化道深处如此难以处理。在接近一个叫珍珠泉的地方,看到许多白鹤和老鹰盘旋在头顶,远处还有一道长城,后来知道这是一个旅游景点,今天晚上居住的小旅馆离南京长江大桥还有4公里。朋友已经累的不能再前进了,发起低烧。

 

         躺在床上,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来看书,我的手机里总是装满许多书,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书呆子。书能带给一个人许多东西。你能从《静静的顿河》里读到凄美的爱情,能从《通往幸福之路》里读到幸福的样子,能从《巴黎圣母院》里读到光辉人性和黑暗自私泯灭,书里似乎拥有所追寻的一切,你根本就不需要去实践什么,书里的文字就可以简单的帮助你想象所有。可你想想,那些文字毕竟全都是别人的生命啊,无论你瞻仰了多少伟大的灵魂,你的灵魂始终只能模糊的浮在那些文字上,无法融入体内。如果你不曾真实的去实现,那生命有何去处呢?现在我回头看着我已经所走完的路,我明白,只有这条路才是真正属于我的。

 

         思考生命的意义是以消耗生命来作为代价的,这个事实有时候让我手无足措,也多少让我显的呆滞。现实生活中过多的思考使我变得沉默寡言,不愿扎堆。不过还好,我并没有花去所有的时间去怀疑生命。我还是勇敢奋力的一跃,寻到了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路,或许这路程短暂的不值一提,但是我确保这是真实可触摸的。        

        

         我们都是命运的宠儿,因为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可以怀有梦想和勇气。

 

         可是不幸的是,我们只能改变一次。

 

 

4.15 南京市 长江大桥

 

         如果我们需要预知未来会怎么样,首先就要了解现在的状态,然后再用现在的状态去推导未来的样子。了解现在需要观察,观察需要有光入眼,至少一个光子。可是当我们用光去观察那些粒子行为的时候,光子本身的能量就会撞击改变观察体的行为,这使得我们在观察现在的状态时,就会改变未来,成为历史的一部分。这个著名的量子力学测不准定律让所有想扮演终极观察者的科学家梦想寿终正寝,没有人可以扮演上帝的角色,科学也不例外。

 

         随机性和不可逆性决定了这个世界基本状态,其中的不可逆性,也就是时间的单向性,把生命染上了一种宿命的色彩。无论你是如何奋力把握,还是甘于颓废,都只能经历一次。我们一直都以为我们自己选择了自己要的生活,只是因为我们记忆里并没有关于未来的影像。只有每次我们回忆起那些已经揭示的秘密,才能感受到宿命的存在。生命里根本就没有提供任何选项,向前,是唯一的方向。

 

         南京长江大桥,这座4.5公里长的大桥,被我踏踏实实的踩在脚下狂奔了二十分钟,我迎着桥上的大风气喘吁吁。看着随身体颠簸后退的场景,终有一天会老去的你能理解我的,我狂奔在自己的历史里,我此刻处于自己的过去中。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抱怨为什么生命不能重来,不会再抱怨为什么生命如此短暂。就是现在,我抬头看着,神在微笑。

 

         “你在追寻什么?”

         “地狱”

         “你有没有见过地狱”

 

         在最后一天里,神答应了每一个灵魂的奋力呼喊,让我们回到过去。神从他那颇为摇滚的服饰里拿出一张准备已久的协议,我们不加思索的就签订了自己的名字,回到过去拯救自己的生命。

 

         那天,我们用一生的记忆与神交换了生命。

 

         一路狂奔一路呼喊,就这样,顺着一条既定却未知的命运,我穿越了黄河和长江。

 

 

4.18 南京 大屠杀纪念馆

 

         南京是一个巨大的城市,路上开满昂贵的车子,街上林立高楼大厦。我从大城市出走,不愿意再呆在大城市。没有继续再行走是因为决定要去一个地方,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关于对南京大屠杀的了解是从小学就开始的,可那时候的我还太小,除了憎恨日本人就无法了解太多的东西了。我喜欢怀疑一切,无论以前我在课本上学习到什么,只要是我在乎的,我都希望能亲手去触摸。即使是我已经认定了我的心灵自由,我仍要用身体去体验,而不是冥想,不停的思考只会剥夺在我路上的时间。现在我靠着护栏,我就离课本上的这些图片很近了,骷髅摆在坑内,扭曲的体态证明着战争的残酷,这里一堆白骷,那里一推白骷。人类的历史都是烽烟四起,中国也不例外。征服与被征服,杀戮与被杀戮。通常是内战,时而外战,有时也同时内外战,或者代表正义,或者代表邪恶,更多的时候是代表集团利益。战争是所有动物的必然和悲哀,达尔文进化论揭露的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法则在无意识和有意识的生物界里延续着。只要生的意志还在,只要肉体的欲望还支配着灵魂,那杀戮就无法停止。

 

         在馆里,我无意细致的去了解所有的历史,脚踝仍然带有疼痛,我需要一种不是站立的姿势。我寻到馆内的一张无人排凳,便安安静静的闭眼修养。我感受着四处传来的细小声音,有一些微弱的炮火声,我便想象我正在遭受战争,有一些哀乐声,我便想象我正在遭受离别。有一个小孩的声音,我便想象我是那个孩子。行人的脚步来来往往,突然间我记起了脑海里一只断了头颅的小虫。在非洲有一种攻击性很强的虫子,他们有着顽强的生意志,有时候就算身体断节了仍然能存活很长时间。他们时常挥舞着獠牙去捕猎别的昆虫,如果这时候你扭断它的头颅,它就会分不清身旁这是否是它自己的身体而转去吞噬本身,当时我看到时大吃一惊,那这个头颅用什么器官来消化自己所掠夺的?随后又想,没有理智的生意志,怎么会考虑消化问题呢?掠夺才是这个意志想要的。哪一种生命都一样,一旦被巨大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自然也要丧失保护自己的本能了。

 

         战争是断掉的头颅。